2018年10月14日 星期日

disaster

「這…是夢吧?…啊!痛痛…」

回神的時候,一道煙柱正在自已的眼前直衝入灰茫茫的天際,同一時間,冰涼的水滴也不斷的自頭頂上滴落。我正面對著一面正冒著濃烈黑煙的山谷,身體斜靠著一片土坡,煙焦味、雨味、土味,哀嚎、呻吟、爆烈、水音,各式不詳的資訊將我淹沒,夢,是夢嗎?是的話這也未免…

「醒來…宇淵!醒來!」

手被拉了起來,那是認識的學弟兼同事,小古 — 滿身都是爛泥,還有紅色的血正骨碌碌的滴下,在我的眼裡,他每一個動作都像在夢境中似的,滿滿都是殘像。

「醒來!」

一巴掌打下,殘像收束。

「我們得離開這裡!剛和我們對撞的油罐車要砸下來了!」

「油罐車?在這山上哪來的…噫!」

扶著火辣辣的臉頰,我猛然警醒,意識瞬間理清狀況,我和小古兩個人在山坡上爬了起來 — 感覺才不到一分鐘前,我們還在開上合歡山的遊覽車上,高唱各種卡拉ok的,可現在這情況是為什麼呢?

我們被硬生生撞下山谷裡。

天正稀哩燁拉著下著雨,而遠方的谷底,原本搭載著我們的遊覽車仍兀自冒著黑煙,而正在我們頭頂的正上方,被小古說是『油罐車』的巨大圓柱型物體正在火煙的襯托中,緩緩的…「滾動」而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鐘,我原本身體所在的山坡整片的塌陷了,油罐車與大大小小的土石生硬的猛砸下來,在聲聲轟鳴中,我的手被誰給抓住,然後一陣氣浪把我拋飛了出去,視野中只留下小古身陷在泥石流、油花與火爆氣浪構成的汪洋,還有那最後的脣語:

「活下去。」

【書寫】-1- dental

所以,這一切又是怎麼開始的呢?

在此,請容在下正式的自我介紹:我是黎宇淵,職業是牙醫師。

這很重要,因為這個身份也和故事的開頭習習相關 — 牙醫師是我最熟悉,且最有實感的身份。哪怕至少在原初的第一個世界,這個身份所帶給我的是極端,非常不堪的回憶。





來說說牙醫師吧。

要說一個牙醫師有什麼了不起,就是一個高級一點的技工而已。只是這樣的技工每天敲敲打打的不是木工也不是金屬,而是每一個人每一天都會使用,長在嘴巴裡裡外外的各種生化組件 — 牙齒啦,舌頭啦還是周邊的肉骨茶什麼的,把它們清掃乾淨然後重新構建回到他們所在的位置,維持口腔的運行,就是牙醫師的工作。

當然,坐在這裡的宇淵也不例外 — 在處於名叫『醫院』,讓平常人一看就會想起生老病死,望而生畏的場所之中,如宇淵一般的牙醫師也和其他形式的醫療人員一般,在不同的場合 — 手術室、門診、病房、急診與開刀房間不斷的忙祿遊移。尤其是當來到急診的病人是什麼狀況都有,我們和其他醫師護理師等一起下指令、急救與輸送的時候,身為病人的你也永遠不會也不可能清楚的了解,在你面前救著你命的,是何種身份。就是這等戰場般的環境,讓人在論文與生死的追逐中焚膏繼軌日以繼夜,不知今夕何夕。睡眠?休閒?人生?許許多多的待人細節早已在二十四時制的嗡嗡嗡工作音效中消融殆盡,只有機械般的動作,在過勞的磨擦音中如齒輪般轉動…。

不過這般的生活也在這天成為了回憶。

在人來人往的醫院一樓一角,宇淵與桌上包成一捲的白袍被隨意的放著。與醫護病人共組的匆忙場景不同,宇淵隨意的斜坐在角落的桌邊,靜靜的坐著,打著呵欠,就像是被遺落了一般 — 桌上散落著幾張大大的單子,並蓋了滿滿的印章與筆劃痕跡

一响,俊昇把手放進身邊的包包,拿出了張大大的單子,上面蓋了滿滿的印章與筆劃痕跡,然後打了個呵欠。

「呵~~~~」

「離職,真不是普通的麻煩哪。」

說著,斜眼描著窗外斜灑下來的一絲陽光。

「接下來放自已一個大假吧,在去診所就職之前。」

一邊自言自語,一面收拾著白袍,離職單,還有其他有的沒有的東西,把書包給塞的緊鼓鼓的。

「這個假期要上哪裡去呢…?啊對,答應了小古下周的慶祝會…」翻了翻書包,然後又拿出了一本小冊子,看來像是行程計畫的東西。「合歡山的小溪營地呀,真是期待哪。」

「好好的數星星,睡覺還有呼吸大自然空氣,不知道幾年沒上山過了呢?」翻了翻這本小冊,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輕輕的把頭壓在那小巧的木桌上 — 翻透窗戶,溫暖但細小的陽光很快的移過來頭頂上,宇淵發出了細小的呼嚕聲響,就這麼趴著,睡著了。



......To Be Continued~

【家】-0- Zero



該怎麼形容我的家呢?看著窗外搖曳著的大王椰子,我在履歷信上就這樣發呆著。



地址倒是很容易,因為在現在這個當下我家就是這樣子的一個標記,但分明就是同一個地方,在不同的時空繪製之下,它的形態卻是如此的晦澀不明。是的,我是時空的旅人,不斷的輪迴在不同的時空,自從我搬進了這棟路旁獨棟的透天厝之後,明明理應只是數年的時間,卻好似已經過了千年。

來談談『現況』吧。

我家門前是條路,對面是所綜合中學,一般的學校,有校舍,上面建有太陽能板的屋頂,校園內也有各式各樣不同的植栽與花草,每天都是紳紳學子們笑鬧嬉戲,與車水馬龍交通指揮的交響樂。家的後面是條河,說是河,其實水並不算多,一池淺淺的水與帶狀的河岸路也被雜亂的種上社區居民喜歡的園藝種作,再向後就是個古老的街區,磚瓦、廟宇、自流井;市集,菜香,雞犬鳴。

至少現在,我的家是坐落在兩種不同氣氛世界夾縫中的一排透天…的一戶;每日太陽都由大王椰子的校園中升起,然後在錯落屋宇的水堤中落下,其所照耀著的,是整理齊整,書庫豐富,養著一狗二貓三鳥,幸福美滿的我的家。
………
……


然而,這並不是我家的全貌。

除了我與我珍惜的家人外,這裡還有一個同居人 — 『她』 — 頭戴著配色詭異的道袍高帽,腳穿輕巧滑行的直排輪,簡直是自黑白照片中走出來的『地基主』小姐。

她目中無人,我行我素 — 是說除了我以外好似也沒人看的到她 — 就這麼在家裡這邊翻翻,那邊走走。性格該說是乖張呢?還是惡劣,總有一些時候,她看到不順眼的事物就會爆走的拿起手中的扇子朝著唯一看的到她的我揮砍,若是沒有閃躲的話,下一秒鐘我總能看著自已兀自噴著血的頸項與身子倒地,然後我重新自床上醒來 — 然後我又輪迴了一次 — 才怪,這頂多不過能夠提醒我自已,我是輪迴過的而已。

是的,在這麼多不同的世代與世界中,能夠讓我認知道我住在同一個地方的『家』,就是因為『她』 — 我的地基主的存在。雖然無論外表還是個性都是個小孩子,她其實已經活上比我還要長幾倍,好久好久的時間了。雖然每一次輪迴開始時遇到她的表情都莫明複雜的不同,但在這麼多不同的世界裡面,看見唯一一個無論外表或是內在都一致的她存在的瞬間,我是真的會哭的。

明明我就住在這裡,存在在這裡,為什麼我會對世界,對家人,對朋友都感到如此的陌生呢?據她所說,咱倆每一次的相遇都是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是沒錯,家門口前面總是一條路,後面總有一條河,但路的對面卻並不總是大王椰子與學校,有時候是森林,有時候是亂葬岡,有時更是什麼雄偉的行政中心大樓;而家後的『小』河流更是變化多端,有時水大的踏不到對岸,有時已經變成小水構埋裡別的什麼名字的大道底下了。

「所以咯,你要適應。」

來幾次都適應不了妳知道嗎?每一次見到她,哪怕她對我態度怎樣我第一個反應就是跪下來,緊緊的抱住她 — 溫暖的體溫,平坦的身子,還有各種從疑惑到責罵的聲音,與輕拍著我的背的,小巧可愛的手手…。也只有這隻手,總是在每個時空最後的時刻來臨時,會把我緊緊的握著 — 絕不放開。

「乖喔,沒事了。」

「你一定走的出去的,這可是天下無敵的地基主我所保証的,呐!」

然後,我提起了筆。



開始述說這個…關於 信仰、背叛、輪迴 與 成長 的故事。





......To Be Continued~x2.